2008年11月14日星期五

为后308族群政治把脉系列(三)

族群政治根源在于专制统治
马华民政不废恶法即可休矣

■日期/Nov 13, 2008 ■时间/12:45:10 pm
■新闻/家国风云 ■作者/本刊特约黄进发

为后308族群政治把脉系列

马华民政败选后路在何方?

308后,马华公会和民政党只剩下15席与2席,只有国会议席总数的8%,比起解散前的19% 实在凄凉。这两个国阵附庸党未来应该怎么走,一般上不外三种意见:留在国阵、加入民联,或成为第三势力。

这三个选择中,加入民联几乎是死路一条。因为他们的议席既然还不足以让国阵倒台,民联自然不会全力争取两党加盟。因此,如果马华民政蝉过别枝,最多也只能保住现有的17席, 因为民主行动党和人民公正党不可能叫现任议员在来届大选让出议席。如此一来,马华民政在槟、霹、雪、隆、吉,甚至森、甲等地败阵的候选人,以后都可以喝西 北风了。要跳槽,他们不如自己带着子弟兵投靠,可能还有机会在新党党选出线,进而在来届大选上阵。更糟糕的是,现有的17席 相当程度上是靠巫统选票过关的,来届大选就算不受到民联挑战,也一定会被巫统打成“在马来人背后插刀”,未必能够生存。民政还可以考虑要不要与公正党合 并,看看是否能够分到什么面包屑;马华公会若在这种士气低迷的情况下过档民联,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个方案因此连在党内通过的机会也很微。

然而,除非国阵脱胎换骨,马华民政留在国阵也同样是死路一条。这无关派出天兵还是地头蛇的问题。非马来人受了巫统53年的气,过去不大敢想改朝换代,这梦想忽然在308实 现了,那种心态就像二战时马来亚人看到原本扬威耀武的英国人在日军手中一败涂地后一样。对这些选民来说,下一届大选就是一场公投:要不要终结巫统的一党独 大?素质再好,马华民政的候选人就是巫统的候选人,怎么能够生存?行动党在槟城、霹雳、雪兰莪只需要问选民一个问题:“你们要不要一个非马来人的实权首长/高 级行政议员?”在族群人口比率相近的森美兰、马六甲甚至柔佛,就问另一个问题:“想不想像霹雳和雪兰莪一样有非马来人的高级行政议员?”只要“非马来人出 头天”成为非马来人选民的共识,民联的候选人水准再差、钱财再不干净,我还是很难想象马华民政会有机会赢。这种心态,和过去西海岸马来人全力支持巫统的考 量,别无二致。唯一的例外可能是柔佛和彭亨,为了力挽狂澜,巫统可能还会倒过来承诺让马华公会议员当高级行政议员。换句话说,如果国阵能够在下一届大选幸 存,马华公会很可能还有机会以柔、彭地域政党的姿态参与政府,其他各州的同志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至 于成为第三势力之议,提出的人很多看不清楚“造王者”和“捣局者”的分别。只有在地方上有势力、掌握有一定议席的政党,才能在国家层次扮演“造王者”的角 色。反之,一个政党如果已经在地方上衰微,那么原来支持它的选民也很可能会把它视为“捣局者”,而把选票转移给选区内的第一和第二大党之一,以求两害相全 取其轻,出现所谓“弃保效应”。如果终结巫统统治会是第13届大选的唯一主题,在地方上有一定实力的沙巴进步党有条件异军突起,与国阵争雄;成为第三势力的马华民政,则肯定会成为国阵与民联之外的“捣局者”,搞不好连按柜金都保不住,就像以独立人士身份三次参选三次惨败的《勇于失败》作者Billy Lim一样。

马华民政的生存价值

如果马华民政不管怎么做都是死,而且是成为巫统统治的陪葬品;那么,不也是好事一件吗?为什么我们还要讨论它们的未来呢?它们还有什么生存价值吗?

当然有,他们的生存价值就是维持“两线制”的可能性。马华民政在大选后大谈“两线制” ,其实真的是做对了。要出现两个多元族群的阵线,马来人和非马来人都必须分裂。过去,两线制在1990年与1999年 后未能扎根,正是因为马来人的分裂未能永久化。如果这一次非马来人不分裂,全力支持民联,让马华民政(当然还有已经可以盖棺定论的马来西亚印度人国大党) 全军覆没,国阵在西马就只剩下巫统,东马附庸党自然也会第一时间过档民联。两线制自然就是转头空,只剩下一个多元族群的执政联盟与一个单一族群的在野党。 这和国阵一党独大的最大不同只是,国阵有两个单一族群为主的在野党。

民联再开明也罢,这样的局面其实只是独立初年盟党之间相对平等的“联盟”也叫Perikatan,只是少了Rakyat而已的翻版而已。1955年 时,联盟其实在国会内只面对回教党一个在野党的挑战,结果正因此而必须逐步向马来人倾斜,以避免后院失火,为日后的国阵失败埋下伏笔。如果第十三届国会只 有巫统一个成气候的在野党,而它又因为缺乏有实力的非马来人盟友而没有机会上台,它必然会开足火力攻击民联出卖马来人、回教徒利益。这就会诱发公正党与回 教党向马来人、回教徒倾斜,甚至诱使回教党出走与巫统抢地盘或者合并。届时,喜欢与否,既不能舍弃政权又无力阻止民联单元化的行动党与公正党的非马来人, 就只能成为新版的马华民政,扮演“内部争取、外面护航”的角色。

走那么一大段路,如果只是回到原点,那又何苦呢?马华民政的生存价值就在于避免我们走一大圈冤枉路。然而,国阵现状既然是下届大选来临时一定会被潮水冲去的沙滩城堡,改一下1982年许子根等人参政的口号,马华民政的唯一选择就是“留在国阵,改革国阵”而已!

改革三指标:废内安法令、媒体法律改革、地方政府选举

国 阵要改革,就必须改变其统治的基础与逻辑。国阵统治的本质其实就是族群政治和威权统治的复合体:用族群冲突的危险来建立一个霸道高压的政权,再以朝野之间 的利害差异逼使每个族群参与政权,以所谓“权力分享”来合理化其威权统治。如果我们能够在威权以外找到解决族群差异的方式,威权政府的权力就瓦解了。反过 来说,如果我们削弱了威权政府的权力,社会就必须学会如何理性处理族群冲突,而威权统治的正当性也就消失了。

就具体层面而言,国阵的改革可以有三种模式:(a)先/只去族群政治(平等),后/不去威权统治(民主化);(b)先/只去威权统治(民主化),后/不去族群政治(平等);(c)(民主化与平等)双管齐下,族群政治与威权统治同时清除。民联的选择明显是c,但是如果最后出现上述民联与巫统对抗的形势,我们所期待的改革很可能便沦落回a。国阵内部的改革途径,则是a b之间的选择。而两线制在民主化的良性竞争,即是a /bc选项在绩效、成本上的优劣。

马华民政如果要改革国阵,是要选a 还是选b? 选 前者,主打议题就是直接挑战马来特权和土著主义。这个选择可以让华社感觉马华民政强硬起来,但是,它的直接代价就是也会挑起马来民族主义者的反弹。这个策 略要成功,马华民政(民政本身没有这个条件)就必须有背水一战,准备退出国阵,不惜与巫统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如果马华民政有这个胆识,巫统在衡量轻重下 可能不得不提出废除土著主义的路线图。然而,马华民政付出的代价是会被标签成“反马来人”,因而很可能失去马来选票。从政党本位出发,是否可行就看它们所 能因此胜选的华人区会不会多于败选的混合区。

选择后者其实是对族群政治釜底抽薪。民主化后,言论自由空间得到保障,就算马来特权与土著主义在多数人支持下暂时延续,它们却不能再是言论禁区,因此最终有可能在大多数马来人支持下被废除,就像美国1960年 代民权运动在白人支持下奠下奥巴马修成正果的基础一样。最主要的关键是,一旦各方接受民主游戏规则(马来人利益得到人口多数的保障),族群与宗教至上言论 就会受到挑战,马来人、非马来人都会在政治上进一步分裂,最终削弱族群动员的能量。从具体运作去看,马华民政如果继续接受族群不平等(可以维护反对者,但 是不主动出击),但是把民主化列为前提,则巫统失去煽动马来人情绪的机会。如果巫统强烈攻击马华民政要求废除《内安法令》、媒体自由化、地方政府选举的要 求,马华民政就能够以再益依布拉欣般的国阵改革派出现。这不但能够同时赢取非马来人和开明派马来人的支持,减少巫统抽后腿的顾虑,与民联谈商时也有更高的 道德优势和谈判筹码。

理性地分析,马华民政的生存价值只有一点:在国阵内推行民主化改革,为族群政治的消灭铺路。走不到这一点,马华民政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后记:昨夜,我和谢春荣律师一起参加马华公会的全民辩翻天,与王乃志、颜炳寿两位律师辩论《内安法令》是否应该废除或者只需要修改。我们主张恐怖主义案件应该比一般刑事案有更长的“控前扣留”pre-charge detention,而不能有防范性扣留(preventive detention),而王、颜两位律师坚持保留“防范性扣留”,只加强“司法复核”(judicial review) 的机制避免滥权即可。不管哪一种看法,大家都同意《内安法令》都不能保持现状。会后一位朋友说:马华公会既然反对国会辩论,就应该在内阁内全力争取修改, 要是做不到翁诗杰应该退位让贤,换人再战。不背水一战就没有胜利。这个有点像立军令状的说法很有意思,值得马华公会的朋友多多思考。

黄进发是英国艾塞克斯大学比较民主化博士候选人,现任私人大学讲师、维护媒体独立撰稿人联盟主席。

点击:系列(一)巫统国阵族群政治 存亡系于非马来人?

点击:系列(二)马来政治三分天下前所未有 眼睛月亮竞合最终旧瓶新酒?


2008年11月13日星期四

为后308族群政治把脉系列(二)

马来政治三分天下前所未有
眼睛月亮竞合最终旧瓶新酒?

■日期/Nov 12, 2008 ■时间/12:05:41 pm
■新闻/家国风云 ■作者/本刊特约黄进发

为后308族群政治把脉系列(二)

http://merdekareview.com/news.php?n=8086


【本刊特约黄进发撰述】雪兰莪州发展机构(PKNS)总经理一职能否由非回教徒担任的争议,让许多支持民联的选民大失所望,甚至由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如梦初醒的愤慨。从政治伦理与国家发展去看,回教党鲜廉寡耻地把大选时其党员与非回教徒支持者穿在身上的口号“全民回教党”(PAS for all)一声不响吞进肚子里,而公正党也不能够择善固执,都应该受到批判。然而,是不是要因此达到“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政治虚无主义?我认为大可不必,我们的当务之急其实是增加对马来政治的理解,并且善用三党对立的形势,以便在民主转型进程中知道如何催化、因应改变。

首 先应该阐明的是,回教党之所以在雪兰莪(州营机构高职)、吉打(房屋的土著配额从三成增至五成)走偏锋扮土著英雄,不意味着民联出现破局现象。行动党和回 教党同床异梦是事实,但是,马华公会、民政、马来西亚印度国大党与巫统之间何尝不是同床异梦。决定这两个权宜婚姻的,是利害,不是道义。不管是国阵还是民 联,继续/即将执政的机会越高,脱离联盟的代价就越大,而党员与支持者就越愿意包容友党或者作出一定让步。因此,只要安华还继续是影子首相,民联就还能够 维持下去,至少到下一届大选。

马来政治一山未曾容三虎

回教党今天在民联内的真正竞争对手不是行动党,而是公正党。要理解两党的竞合关系,我们必须先理解:马来政治三党鼎力是半个世纪来前所未有之变局。其深层意义,其实远大于国阵在近四十年后第一次失去国会三份二多数、或者破天荒失去五州政权。假如308政治海啸的结果是公正党或回教党其中一党独得半数议席(41)或更多,另一党只剩下13席或更少,这便是1999年的形势;较小者形势比人强便只能配合较大的,甚至最后出现合并的需要。

然而,半岛马来政治的现有议席分布是巫统65、公正党31、回教党(包括“青蛙”依布拉欣阿里)23席,或者说是朝一野二,而朝野近乎势均力敌(国阵55%,民联45%)。除了19741978年回教党加盟国阵期间,到1990年大选为止,马来人朝野势力都是巫统、回教党各自称雄,5060年代的国家党、人民党其实都成不了气候,70年代后国会更无其他马来在野党。

19901995年两届大选,虽然出现巫统在朝、四六精神党与回教党在野的三党形势,但是半岛巫统与两个马来在野党的议席的议席比例分别是82%18%86%14%,远远不足以动摇巫统政权。而参选两届却未能取巫统而代之的四六精神党迅速消失。1999年替阵虽然拿下32马来议席的辉煌成绩,然而,朝野的半岛马来议席比例也只是66%34%,更重要的是,回教党、公正党主从之势非常明显。如果2008年公正党继续没有起色,而安华愿意领导在野联盟,两党合并几乎无可避免。

308后朝野都尝试刮起跳槽之风,无非都是不看好三党鼎力的情况能够持久。马来政治变成一个“音乐椅”游戏,三个玩家两张椅子,大家都担心音乐停下来时变成没有椅子坐的输家。朝野三党的算计,就是决定应该结合谁是次要对手来打击主要对手。

回教党的精神分裂

这三党中,巫统与公正党是天敌,一个看起来像明日之星,另一个似乎是日薄西山,两者都自动要争取回教党支持来打击对方。回教党却不知该如何取舍,因而陷入精神分裂状态之中。选后巫统—回教党会谈的变化,其实就是党内在“联公灭巫”与“联巫自保”两条路线摇摆之间的结果。

曾经在19741978年 加盟国阵期间吃过巫统苦头的聂阿兹等吉兰丹元老和以(副主席)胡桑、(总秘书)卡玛鲁丁嘉化、(智囊团主任)朱基菲里阿末等为首的大部分专业人士派,主张 先与公正党合作,在巫统最衰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日后才与公正党竞争。另一边是斯人独憔悴未能赢得州政权的慕斯达法等登嘉楼元老,以及(署理主席)纳沙 鲁丁、(雪州行政议员)哈山阿里等少数少壮派,则担心回教党在公正党的多元族群政治风潮下会逐步走向衰败,倾向于与巫统合作,先压制多元势力,日后再与巫 统斗争。主席哈迪阿旺虽然表面上保持中立,但是显然颇为后者策略所动。

在论述上,两派大致能够分别以2001年强调“回教国”目标与2008年大选宣言中呼之欲出的“福利国”理念作为代表。在选举定位上,回教党其实也出现多元化的局面,亲民联派系当中有不少人其实积极开拓非回教徒票源,包括走入天主教堂的(瓜雪议员)朱基菲里和(莎亚南议员)卡立沙末。最值得注意的是,回教党全党得票率最高(68%)的国会议员竟然是来自非回教徒占52%的哥打拉惹区(巴生隔邻)的西蒂玛丽安。

在 三党之一出局或者马来政治精英接受三党长期共存之前,哈山阿里之流的马来民粹主义言论大概会不时出现,以便同时与巫统和公正党竞争。如果亲民联派系压不住 这些言论,民联将会在混合选区付出代价,西蒂玛丽安、朱基菲里博士、卡立沙末等更可能在两边不讨好下落马。这种情况最后或许只会让19901999年后在野党联盟分裂随后惨败的历史重演。

然而,即使民联成功夺权并消灭巫统,在朝的两个马来政党也不容易共存,可能最后还是像70年代的巫回结盟般凶终隙末。除非回教党能够找到与公正党在多元政治上竞争的基础,到时候,哈山阿里之流可能还是会成为党内主流,带领该党填补巫统留下的空挡。而公正党乃至回教党开明派在竞争压力下就不可能只好走三步退两步。

 

长久分裂与良性竞争

简而言之,我不认为308之 后马来西亚政治会出现“非族群化”的康庄大道。族群政治的成因不是因为巫统本质邪恶,而是因为它所建立的选举型一党制国家压制了非族群的分歧,结果,刻意 打造的“族群团结”(不管名堂是“马来人大团结”、“回教徒大团结”还是对立的“华人大团结”、“非回教徒大团结”)让主流的马来政治精英永远需要非马来 人来作为本身竞争的立功对象。如果“选举型一党制国家”的体制不改,改朝换代也终究是换汤不换药。

马来西亚政治要摆脱PKNS的 闹剧,主要的马来政党就必须各自找到本身“不排外性”的利基,在马来与非马来选民当中展开良性竞争。从这个角度去看,马来政治越分裂越好——如果有一天社 会主义党能够成为马来社群第四大政党,更是美事。至于这些政党怎样确立主要的非族群光谱以及本身定位(譬如:甲党支持中间偏右的经济政策与自由主义的社会 政策;乙党鼓吹中间偏蟮木谜呒由献杂芍饕宓纳缁嵴撸槐持髡胖屑淦蟮木谜哂氡J刂饕宓纳缁嵴撸环矫嫘枰车淖跃酰硪环矫嬉残枰 芄还睦缛悍至训难【僦贫取?SPAN lang=EN-GB>

在正面改变逐步出现前,我们需要的是洞悉大局与趋势的眼光和自信,不要堕入政治虚无主义的迷雾中,以“看化一切所以什么都不值得做”的犬儒姿态散播无力感。世界不欠你什么,没有义务要照着你要求的方式与速度让改变从天而降。

预告:

我主张马来政党应该持久分裂与良性竞争,绝非是从华裔角度出发,“己所不欲,竟施于人”。308之 后,我预测族群政治的逻辑很可能会让马华公会、民政覆亡,让华印裔选民结束长久以来分裂的局面。许多人认为这是过于乐观的想法,然而若然成真却是好事;我 其实是抱着悲观的心情做出这样的预测,因为我觉得非马来人大团结和马来人大团结一样都是坏事。为何如此?马华、民政又要如何才能力挽狂澜?且看下文分解。

黄进发是英国艾塞克斯大学比较民主化博士候选人,现任私人大学讲师、维护媒体独立撰稿人联盟主席。

点击:系列(一)巫统国阵族群政治 存亡系于非马来人?

为后308族群政治把脉系列(一)

巫统国阵族群政治
存亡系于非马来人?

■日期/Nov 11, 2008 ■时间/10:24:43 am
■新闻/家国风云 ■作者/本刊特约黄进发


为后308族群政治把脉系列(一)

308选举后,因为相当比例的马来人与非马来人分别支持了传统上被视为洪水猛兽的民主行动党和回教党,而人民公正党也在历来国阵最强的混合区取得耀眼突破,有论者认为族群政治已经走上了末路。1999年“烈 火莫熄”后欢呼所谓“新政治”到来的乐观解读仿佛又再涌现。乐观如果能够让我们主观上充满斗志与力气固然是好,试图理解残酷的客观现实或许才能确保我们不 会因失望而气馁。本系列文章将从巫统;公正党与回教党;马华公会、民政党与马来西亚印度国大党;民主行动党与东马政党;公民社会五方面的角度,去思考族群 政治的未来变化。

系列一:巫统国阵族群政治 存亡系于非马来人?

308的“钟摆论”意义

巫统/国阵政治的硬道理其实是“敬酒不喝喝罚酒”,谁在这一届投执政联盟反对票,执政联盟就会在选后多照顾他,以便挽回他的心。这是国阵拒绝跨越“族群政治”,一味在不同族群之间玩“平衡动作”的必然结果。

这个政策上的钟摆论其实和马华公会等巫统附庸党所宣称的“朝里有人好办事”的论述刚好相反。联盟/国阵朝里越多华人,华裔的所谓“族群权益”越不安全,反之,朝里华裔越少,执政联盟的“多元族群”画皮越空洞,巫统就不得不做出更多妥协。(见大选前拙作《要巫统爱你,就要投反对票》

因为这个“敬酒不喝喝罚酒”的荒谬逻辑,1964年联盟赢得更多华人区,1967年教育部长反而宣布只有剑桥文凭或马来西亚教育文凭的学生才可以出国深造;1982年华裔支持马哈迪的新政,却换来回教化政策、更压迫性的教育政策;1995年国阵在华人区大胜后,却不顾华教界反对推出宏愿学校;1999年,华人选票关键性地协助国阵保住政权,却换来《诉求》被打压和南洋报业被收购;2004年,非巫裔选民相信阿都拉全民首相的诺言,结果得到的是对层出不穷的宗教争议、新经济政策延续的建议,和巫青团长三次举剑。

反过来说,1990年华裔大举支持在野联盟,几乎否定了国阵的国会三份二多数,国阵不但没有报复,反而在次年提出“2020宏愿”,以求收复失地。就算是许多人视为负面教材、以此劝诫非马来人不要反对巫统统治的513事件,其实也符合这个“敬酒不喝喝罚酒”的规律。当年族群暴动的政治成因,并非华人“反政府”——因为非马来人主导的在野党在1964年与1969年的半岛得票率其实几乎保持原来水平。真正让巫统决定把矛头对准华人,并在日后推行“新经济政策”的原因是1969年有近10%的半岛选民从联盟转向了回教党,让巫统必须回守后方。简单地说,1969年后政策的亲马来人专向,是因为1969年时马来人比非马来人给了巫统更大杯的罚酒,而当时的马来人在野党(回教党)并无意争取非马来人选票,所以巫统可以偏向一方而无后顾之忧。

按照这个规律,巫统这个“工具理性”的政党在308之后没有选择,必须从强烈偏袒马来人/回教的方向往中间移动。不调整,下一届大选时,即使民联贪污无能,其族群包容性就足以吸引绝大多数非土著乃至东马非回教徒土著的选民。而只要民联能够保持三至四成的马来人选票,巫统的江山就必然拱手让人。

巫统党内竞争的牵制

由 此观之,任何人在纳吉的位置,只要能够看到非土著与非回教徒土著选票的关键性,在族群课题上“中庸化”都是不可不为之事。阶段性废除新经济政策(可能以某 种形式的福利国取代)与保障宗教自由,几乎都难避免。因此,纳吉是不是有诚意改革,或者对其过去极端言行有无悔过,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课题。

然而,这个符合巫统政党利益的政策转向,却吊诡地必然受到党内力量的反对。技术上而言,决定普选胜败的“中数选民”(medium voter)与决定党选胜败的“中数党员”(medium party member)并不是同一人。在全国选民中占中间的立场,到了巫统选民(党员、中氪恚┑敝校捅皇游蚍锹砝慈送督档募そ桑拖裨僖嫠娑缘墓セ饕谎?/FONT>

虽 然,纳吉(左图)目前已经不战而胜;但是,署理主席、副主席、巫青团长、妇女组主席以下各职位,都还是热战正酣。要求包容性的巫统、更平等的国阵的主张, 都可能会被轻易标签为亡党言论,成为党内攻击对象。另一方面,极端言论在党选期间却可能让候选人炙手可热。巫统阻止公开辩论,相信正是担心候选人可能为了 出位,发出比过去巫统大会更极端的言论,结果为了赢得党选而让党输掉大选。

因此,在明年月 党选尘埃落定之前,巫统不可能会出现任何真正改革开放的迹象。不仅如此,许多保守但未必“极端”,为族群政治现状护航的言论会陆续出炉;而言论与资讯管制 也只会有增无减。第二电视《你怎么说》两周前已被腰斩,传闻寰宇电视《就事论事》也时日无多,都是政治自由萎缩的迹象。

真正的大患:马哈迪主义复辟

明年三月之后又是怎样的光景呢?巫统在308 后的权力斗争,在论述层面其实是如何诠释308败局。保皇派基本上承认改革不足,因而以继续改革、支持一定程度的民主化作为延续阿都拉权位的根据。逼宫派 则归咎于阿都拉的温和与无能,认为这是巫统先失去马来人支持,复受到非马来人挑战的原因。阿都拉的失势,无可避免代表着马哈迪路线的复兴。慕克里斯强力反 对设立法官委任委员会,以免间接否定老父当年对司法的干预,而纳吉并没有对阿都拉的司法改革议程表达支持,可谓一叶知秋。

马哈迪(右图)是保守哲学家霍布斯(Thomas Hobbes)的信徒,相信国家是阻止社会发生冲突的关键力量,因此坚决要国家扮演仲裁的角色。随着马哈迪主义东山再起,像11月9日晚上雪州警方镇压公民唱国歌这类滥用国家暴力以立威事件,只会更加频密。像兴都权利行动力量(HINDRAF)、董教总甚至马来西亚人民之声(SUARAM)这样的组织只会面对更多打压。

然而,这绝不表示纳吉政府将会边缘化非马来人。马哈迪主义其实是威权主义与族群主义的混合体。只要能够保持巫统主导的“面子”之外,马哈迪主义未必介意在其他方面做出让步,让离心的少数族群因为得到“里子”而重投怀抱。1990年后马哈迪不就为了争取非马来人民心开放高等教育?

为 了与安华、民联争一日之长短,纳吉上台后甚至可能大胆废除一些土著主义的措施,譬如购屋折扣,让在吉打州把土著房屋配额增加到一半的回教党面对压力。人数 较少的印度人也可能“比照土著处理”,以便对印嵘缛旱牟宦壮樾健H绻呗砉下废叩哪杉家趾茫佣滔叩淖迦豪娼嵌热タ矗锹砝慈嗽? SPAN lang=EN-US>308投下的反对票肯定稳赚不赔。

然 而,这正是马哈迪主义的真正大患:它不会瓦解族群政治,但是,会使它看来更合理一些。对一些人而言,“威权主义的多元族群政治”其实比开放、有风险的自由 民主政治有更大吸引力。过半的马来西亚人——包括许多非马来人其实强烈崇拜英雄,许多人为马哈迪的雄才大略所折服,完全无视他从1987年开始便大肆破坏国家民主人权的斑斑恶行。

在短线的族群利益与长远的自由民主之间,大多数非马来人会选什么?这是巫统生死存亡的关键,因此将决定巫统要不要推行民主化解除族群政治,还是保留交替使用棒子与萝卜的钟摆策略。

黄进发是英国艾塞克斯大学比较民主化博士候选人,现任私人大学讲师、维护媒体独立撰稿人联盟主席。



http://merdekareview.com/news.php?n=8079
http://www.thefreemedia.com/index.php/columns/22357


2008年11月6日星期四

张晓群:“多数人暴政”

张晓群:“多数人暴政”在什么意义上才是真命题
——在民主自由平等的背后——现代政治哲学解读 系列之10
张晓群进入专栏

很多人虽然喜欢民主,但心中又有一块挥之不去的阴云:“多数人暴政”。麦迪逊在《联邦党人》第五十一篇中说:在一个共和国里,保护社会成员不受统治者的压 迫固然重要,保护某一部分社会成员不受其他成员的不正当对待,同样重要。在不同的社会成员之间一定存在不同的利益,如果大部分成员联合起来,那么少数群体 的权利就会得不到保障。所以,虽然独立战争击败了来自英国的暴政,但独立而民主的美国社会却存在着多数人暴政的可能性(Madison,1961)。 ( http://www.tecn.cn )
的确,很多人会想,如果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有可能发生很多可怕的事情。比如大多数人会不会没收少数人财产?会不会像法国大革命一样不经司法程序就判处某些人死刑?会不会因 为看不惯一些奇怪的服装而立法禁止穿这样的衣服上街?会不会因为看不惯某个少数民族的饮食方式而命令他们改变?会不会因为要建铁路而责令规划线路上的住户 搬家?会不会把国家财政收入的绝大部分划归己方所有?会不会规定己方这大多数人只交一点点税而让另外少数人交很高的税?会不会只让己方这大多数人发言讨论 而禁止那少数人发表意见?单就民主程序来说,并没有保证这些不会发生。 ( http://www.tecn.cn )
本文就是对这一社会现象做一些分析。

一、明显的“多数人暴政”例一:民主制下的纳粹罪行

民主制下发生过惨剧。
希特勒就是在1932年德国总统选举中以1900万选票当选的,第二年就解散了其他政党,犹 太人更是被大批地监禁和屠杀,然后发动大战。那么,我们能不能说,犹太人的悲惨处境是民主制度造成的呢?如果换一个制度,或者换一个规范,当时的那些犹太 人就可以逃过一劫?恐怕不能这么说。以当时德国的情形,换一个制度,比如君主制、贵族制,犹太人都仍然难逃劫难。实际上,从中世纪以来犹太人在整个欧洲历 史中都是饱受迫害,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家园,散居各国,聚合不起一个以民族为基地的武装力量;另一方面因为他们善于经商,所以哪个国家或者国王急需钱 用,就会找个借口对本国的犹太人开刀,没收财产,乃至把他们抓进监狱。萨拜因在《政治学说史》第三十六章中分析了纳粹迫害犹太人的动因,一是可以把当时德 国人民由于一战失败、由于经济危机而产生的种种仇恨、恐惧、怨愤、阶级对抗转化为对一个人群的敌视,而且这一人群又没有还手之力,这样一来以上负面情绪便 可以得到有效宣泄;而且也抬高了日尔曼人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在一战战败后受到重挫,急需恢复;犹太人便成为高扬日尔曼精神的祭品。二是没收他们的丰厚财 产,军费立刻就有很大增长。三是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借口向东方和南方的斯拉夫国家进行侵略扩张,因为那里聚居着大量犹太人。希特勒的这三点考虑,也在很大程 度上符合当时德国人民的意愿,所以他在德国执行反犹太人政策畅行无阻(萨拜因,1973)。 ( http://www.tecn.cn )
电视节目制作、播放的流 程是这样:第一,电视台制作并发出节目讯号,传递到千家万户;第二,信号传到一台电视的显象管中;第三,经过了以上环节,各种节目显示在荧光屏上。某一特 定时空下某一特定的社会体的博弈状况,就相当于第一;决策程序(比如说民主制)就相当于第二;各个有明确具体内容的规范、法律、政策,就相当于第三。所 以,观众能看到什么节目,显象管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则是电视台。一个社会体实行的是什么样的规范,决策程序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则是该社会体的现实博弈 状况。当时的德国虽然内部很团结,但对于外部则是要坚决进行争利性斗争。这时,无论实行什么样的程序,犹太人都已是在劫难逃。 ( http://www.tecn.cn )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了,反思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今天住在德国的犹太人以及德国的日尔曼人各自会有什么样的反思呢? ( http://www.tecn.cn )
作为生活在德国的犹太人, 他们可以呼吁建立若干项高于民主程序的规范,包括不得以民族主义的借口迫害少数民族,不得侵犯他们的生命、人身自由、财产。可是,即使德国人同意了这样的 立法呼声,也立了这样的法案;如果一百年后真的又出现了二战前夕德国的那种局面,谁能保证这样的法案能被遵守呢?一个得不到当时社会力量支持的法案,废除 起来不是很容易?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防止民主造成“多数人暴政”是不会有真正效果的。 ( http://www.tecn.cn )
麦迪逊在《联邦党人》第 五十一篇中设想过另外两个方式,他说:对于民主可能造成的“多数人暴政”,有两种方式可以防止这种罪恶。一是建立一个独立于大多数人意志的最高政治权威, 这样,当大多数人通过民主程序建立了侵害少数人利益的法律,这个最高权威就可以出来否决。但麦迪逊接着说,这个最高权威一样可能支持多数人去侵害那少数人 权益,而且还可能利用自己的最高权威同时侵害多数人和少数人的利益,只满足自己的利益;所以这不是一个好方式。麦迪逊推荐的是第二种方式,那就是组织一个 多元的社会体,包括了各个行业、各个地区、各个民族,这样,就难以在某一特定社会事项上形成一个大多数,去反对一个少数派。他的这一推荐在其后的美国历史 中也并不有效。美国无疑是个多元社会,但少数人权利和民主程序的紧张关系,贯穿于整个美国历史。白人对黑人、产业工人对资本家、异性恋对同性恋,等等,在 某一事项上完全可能形成一个多数派去反对少数派权益的情况。 ( http://www.tecn.cn )
今天生活在德国的犹太 人,没有办法去设计并建立一种程序性规范或者内容性规范,去防止二战悲剧的再次发生,因为那归根到底要看当时的社会博弈状况。他们最要去做的是两点。一是 加强自己在德国社会中的互利性作用,这种作用越强、越明显,德国的日尔曼人就越不会去反对他们,他们的二战悲剧再次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小。二是加强自己的争 利性力量,如果觉得在德国难以发展犹太人的争利性力量,就去另外建立一个国家,比如以色列。今天的以色列在美国支持下,已经拥有了不小的争利性力量,绝非 当年纳粹魔掌之下的软弱可欺;和周边国家打起仗来毫不手软、绝不留情。 ( http://www.tecn.cn )
对于今天生活在德国的犹 太人来说,是不是因为民主不重要,就对它采取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呢?当然不是。电视节目好看不好看,最关键是节目制作;可是显象管也很重要,所以还是要选一 个最好的显象管;哪一种显象管最好?民主程序这根显象管最好。虽然选了这根最好的显象管以后电视节目可能还是乏味得不堪入目,可是如果电视台制作播放的节 目已经很好,可是显象管质量低劣,那不还是欣赏不到精采纷呈的电视节目? ( http://www.tecn.cn )
二战前的德国是民主政 制,民主是最高的社会政治规范,二战后的德国仍然如此。但占德国人大多数的日尔曼人在经历了这一自己发动的梦魇后,做了深刻的反思。他们不会再去选一个希 特勒那样的战争狂人上台了,不会再去实行军国主义了;虽然民主国家有结社自由,有言论自由,但二战后德国经过民主程序,立法禁止成立纳粹党、禁止发表纳粹 言论和主张。在美国是有成立纳粹党、发表纳粹主张的自由的,美国人认为那是人权的一部分。但在德国不行,德国禁止这样的自由。 ( http://www.tecn.cn )

二、明显的“多数人暴政”例二:民主制下美国对黑人的欺压

民主制下有过对某一民族的长期政治欺压。
虽然南北战争使黑人摆脱了奴隶制,但他们在美国仍然生活在底层,不仅在工 作、受教育、生活等方面倍受欺凌和歧视,没有基本的权益保障,而且集会、发表言论、行使选举权等基本的民主权利也因为受到种种阻碍而难以行使;尤其是在南 方。1890年,密西西比州对于进行选举登记的人,采用文化测验、人头税、要求了解宪法的规定和长期居住等办法,为剥夺黑人选民大众的选举权作出了示范。 接着,在1895到1907年,除了马里兰、田纳西和肯塔基三个州,其余南部八个州都剥夺了黑人选民的选举权。所以林克、卡顿在《1900年以来的美国 史》中说:20世纪头20年,美国社会舞台上最黯淡的画面,是黑人的状况。当美国拒绝承认十分之一人口的基本民主权利时,对于美国人如何还能夸耀民主,外 国的观察家们是一定会感到惊奇的。这个重大的自相矛盾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林克,卡顿,1980)。 ( http://www.tecn.cn )
面对这样的弱势处境,美 国黑人从未停止过抗争。正如佩特森在《美国民主》中所言:整个美国历史表明:不做斗争,弱势群体就不会得到法律上的平等地位,比如黑人、女性、印第安人、 西班牙裔人、亚洲人、残疾人、老年人、同性恋者。具有更强社会力量的群体极少会把政治上的平等权利主动赐予弱势群体,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源于偏见和特 权。 ( http://www.tecn.cn )
美国黑人们骚乱、暴乱、 打砸抢、游行、和警察冲突、和平集会、建立组织、进行各种活动、发泄各种情绪;暴力的与非暴力的、合乎当时法律的与不合乎当时法律的、有组织的与无组织 的、言论的与行动的、积极抗争的与消极抗议的。面对大石,水滴尚且可以石穿,更何况用急流去不停冲撞呢?前行是艰难的,但一步一个脚印。黑人的境况慢慢得 到改善,到1965年,量变转化成了质变。 ( http://www.tecn.cn )
1965年1月,马丁• 路德•金在南方的塞尔马市进行黑人选民的登记,虽然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努力,但在重重阻挠下只登记了50个黑人选民,于是他发起一次两万五千人的抗议游 行。警察用警棍和赶牛棒驱赶,双方冲突。这时总统下令该州州长保护游行队伍,但州长拒不从命。于是总统直接命令国民警卫队保护那些黑人兄弟,游行者终于在 州的国会大厦前举行了集会。但紧接着,游行的两位主要组织者便被白人杀害。 ( http://www.tecn.cn )
3月,约翰逊总统出席国 会两院联席会议,他充满激情地要求伸张正义。他说:“他们的事业,也应该是我们的事业。因为,不仅仅是黑人,其实我们大家都应该战胜这种并非完美的顽固不 化和不正义的遗产。我们将取得胜利。”国会深为所动,通过了1965年民权法,规定必须保障所有合格选民的选举权,不得进行限制性阻碍。如果州的官员拒绝 让合格申请人登记,则由联邦检查人员进行这一工作。黑人们终于获得了和白人一样的民主选举的权利。这是一个决定性胜利。在南方,黑人是如此众多,哪个政治 家忽视他们的票数,无异于自毁政治生涯。于是,即使像密西西比和南卡罗来纳这样白人至上主义最严重的州,白人政治家们也表现得日益放弃种族主义的姿态,开 始采取公平对待所有人的政策,以赢得白人和黑人两方面的支持。而且,黑人领袖开始在选举中获胜。1966年,在南方各州,约有一百名黑人被选为州与地方一 级的官员;到1972年,这个数字超过了一千,其中有几位市长、几十位行政和司法长官、地方教育委员会成员等。 ( http://www.tecn.cn )
实行民主制的美国,白人 曾经利用自己的人数优势和力量优势,严重损害黑人的权益。黑人们又如何捍卫自己的权益呢?反对民主的政治决策程序?认为某些内容性规范超越于民主程序?都 不是。虽然自己的选举权被实际剥夺,但他们从来没有否定过选举制度本身,也没有去剥夺白人的选举权。他们所争取的,其一,是自己也真正拥有这一民主权利。 在这里,民主程序和少数人(黑人)权利是同一的。要求自己的选举权就是在坚持民主程序,坚持民主程序就是在要求自己的选举权。政治哲学家皮特•琼斯把选举 权、言论权、集会权等称作“和民主直接相关的权利”,它们是每个公民参与民主决策的必要前提(Jones,1983)。其二,他们反对的,不是民主程序, 而是经过民主程序确立的一系列压迫、欺凌、歧视黑人的内容性法律法规;他们所有的抗争行动,都是要推翻这些法律法规。 ( http://www.tecn.cn )
把这部分美国黑人的历史 和上述犹太人的遭遇联系起来,我们看到有两种情况。一是某个社会体(比如二战时的德国日尔曼人)有可能利用民主程序严重损害某个少数人群体的利益,这个群 体一定会因此而抗争。但抗争的目标不是改变民主制的最高地位,而是改变民主制所原来作出的一系列法律法规,从而改善自己的处境。之所以不去谋求改变民主程 序的最高性,是因为这个少数群体相信,民主程序完全可以作出令自己满意的法律法规;如果改变了民主程序,事情很可能变得更糟。二是某个社会体(比如美国白 人)会利用民主程序剥夺某个少数人群体的行使民主的权利,这个群体也一定会抗争。但抗争的目标也不是改变民主程序的最高性或者对民主程序做限制,而是力争 自己拥有民主权利。 ( http://www.tecn.cn )

三、难以界定的“多数人暴政”

民主制下有过严重的权利分歧。
18和19世纪的英国,是真正自由的资本主义,一切按照“看不见的手”来运转。企业 家们完全自由地和工人们签合同,工人们或者接受,或者失业在家。所有英国人都认同这一点。但是,1841年受命调查煤矿工人的皇家委员会提出的报告,使得 整个英国感到震惊。报告揭露出煤矿里种种野蛮现象:雇佣妇女和儿童,工时之长达到残酷的程度,没有安全设施,卫生条件和道德状况普遍很差,令人恶心。这种 状况是不是在劳资双方两相情愿之下发生的?是的。但它是道德的吗?是正当的吗?所有英国人都应该接受这一切吗? ( http://www.tecn.cn )
工人们之所以自愿接受这 样的工作合同和工作条件,是被生活所迫的。工人们当然也关心公司的发展,可是更关心自己的工资能不能按时拿到手,能不能提高一些,工作时间能不能短一些, 福利待遇能不能好一些,受了工伤老板能不能给赔偿,能赔偿多少。他们知道,如果一个个单独和老板谈条件,自己肯定被动,如果工人们能联合起来共同和老板 谈,情况会好得多。可是当时英国的法律对工人权益保障得很少,对他们的集体谈判、游行集会有种种限制。通过长期斗争,英国工人终于在1867年有了选举 权,这在英国历史上是划时代的变化。英国自公元前后古罗马帝国以来的两千多年,经历了一代代专制王朝,广大劳苦百姓何曾有过对国家大事的发言权。现在终于 不同了。在政治上有了选票就相当于在经济上有了钞票,自然会有政治家来为工人们服务。工人们虽然在经济上处于劣势,但现在可以在政治上争取自己的权益,可 以立法保障工人们和资本家进行集体谈判的权利,可以立法规定工人的最低工资、工作时间、劳动条件、福利待遇,等等。 ( http://www.tecn.cn )
工人们的这种诉求得到了 英国社会各界的支持。动因有两方面。一是出于保障社会的安定和稳定。如果任由资本家们利用经济上的优势地位压榨工人,搞得工人们不堪重负、难以忍受,最终 揭竿而起、造成社会动乱,对谁也没有好处。因此工人兄弟的利益必须要予以尊重,资本家的贪欲必须受到抑止。二是社会各界对工人境况的同情。这是一种发自人 道主义的情怀。 ( http://www.tecn.cn )
以上因素叠加起来,导致 英国议会通过了越来越多的立法,以保护工人的利益。没有这样的法律,一个煤矿主可以用一英镑一天的工资请到工人下井干活;有了关于最低工资的法律规定,他 就必须至少用两个英镑一天的工资去请工人。无疑,这干预了契约自由,同早期自由主义的理念相悖逆,因而受到了资本家们及其理论家们的反对,但却得到包括工 人和大多数社会各界人士的欢迎。那么,在劳动力市场上是契约自由正当呢?还是国家对此作出一些干预正当呢?不同的英国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契约自由是 人的天赋权利,有人认为享受最低工资才是人的天赋权利。但因为工人总是比资本家人数多,所以后者占了上风。 ( http://www.tecn.cn )
民主制下这样的例子实在 是太多了,一个几千万人的国家,利益冲突就可能有几千万件;这就需要达成几万个法律法规来协调人们间的矛盾,把人们的社会行为纳入规范之中;只有这样,人 们的相互合作和社会生活才能运转,像巴勒斯坦和以色列那样陷于仇恨的循环而无法自拔,对谁有好处呢?谁都想实行对自己有利的规范,所以就说自己支持的规范 具有天然正当性。这样的说法,从根本意义上,都是自以为是、自我膨胀和强词夺理。任何规范的意义,都只在于达成并维护自己和他人博弈的均衡态。民主只不过 是达成并维护这种均衡态的最有效工具。如果国民们通过民主程序作出了一项不利于张三的规范,他不要因此就无法忍受,就对抗社会,就自暴自弃,就认为社会大 众是绝对错了,就认为民主程序在某些时候不能使用。他的理性选择,是在接受民主程序、在行为上服从这一规范的前提下,去努力寻求改变这一规范。他要抗争, 但又要和他人对话;他要坚持自己的利益,但又要顾及别人的利益;他要保持自我,但又不能刚愎自用;他要提出自己的主张,但又要考虑别人的观念;他要把自己 的权利最大化,但又必须是在和他人达成利益均衡的基础之上。 ( http://www.tecn.cn )
什么叫做“多数人的暴政”?上述德国犹太人和美国黑人的遭遇显然属于此列。如何防止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呢?并不是要在某些时候停用民主程序,而是要加强人们间的互利性关系,减少争利性行为对于提高人的利益的效应。 ( http://www.tecn.cn )
可是,上述国家对劳动力契 约自由的干预和制定最低工资的问题,是否也可以叫做“多数人暴政”呢?还有,中国人认为给自己的孩子买药吃药当然是父母的权利,可是这在美国属于违法行 为;抽烟曾经是天经地义的个人消费,可是最近一二十年间禁止抽烟的公共场合越来越多;如果说抽烟损害旁边的人的健康所以要禁止,可是喝酒并没有损害他人, 为什么在1918年时美国普遍禁酒呢?现在绝大多数国家不允许同性恋者结婚,这是不是“多数人暴政”?有少数男人保养“二奶”,也有少数女性情愿做“二 奶”,但当今绝大多数文明国家都禁止重婚,这是不是“多数人暴政”? ( http://www.tecn.cn )
珍珠港事件震惊美国,美 日开战。这时美国把西海岸十一万日本人及日裔美国人赶进设在阿肯色州西部沙漠和沼泽区的安置中心,因为担心这些日本人会帮助自己的祖国在美国做破坏工作。 国会议员、美国政府、美国最高法院一致支持这种侵害那些日本人人权的行动。这是不是“多数人暴政”?显然当时的美国人心想:在这样你死我活的世界大战之 中,我们美国人的生命在遭受巨大威胁,我们还顾得上那些日本侨民的人权?我们可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来到动物园欣赏美丽的老虎,我们会十分尊重它们的 权利,谁向它们扔果皮杂物我们都会加以谴责并罚款;我们会聘请专业的饲养员让它们好吃好喝。可是,如果有谁在一个星期天到原始森林里旅游,结果遇到一只三 天没有吃饭的老虎,当老虎向他扑来时,他手里有一只枪,用还是不用?所有的老虎都会主张他不用,所有的人都会主张他用。有人说,那些住在美国的日本侨民并 没有威胁美国人生命,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们?可是谁能保证当时的日本侨民会干出什么呢?做一些预防措施总是可以的吧。而且不久以后美国的战局好转,也就让 他们回家了。 ( http://www.tecn.cn )
在上述禁烟、禁酒、禁止 重婚、二战时把日本侨民赶进安置中心等等情况中,“多数人暴政”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所以达尔在《民主理论的前言》中说,什么是“暴政”?什么是自然权利? 这本身就缺乏明确性,缺乏操作性。由谁来下这个判断呢?谁有权下这个判断呢(Dahl,1956)? ( http://www.tecn.cn )
综上所述,“多数人暴 政”这个说法只能在极少数情况下才可以使用,绝大多数人都会同意二战时的德国犹太人、20世纪的美国黑人所遭遇的就是“多数人暴政”。对此我们应该在坚持 民主程序的最高性的同时,改变对那时的德国犹太人和美国黑人的压迫性法律和严酷对待(如果我们是那时的德国日尔曼人或者美国白人)。除了这极少数情况之 外,我们不应使用“多数人暴政”这一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而应该营造一个理性的讨论协商的气氛,在民主程序的框架内,致力于达成协调满足各方权益的规 范。 ( http://www.tecn.cn )

四、如何看待民主制下的“多数人暴政”

第一,没有一种制度能保证恶行完全不可能发生。

面对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原则,很多人是既高兴又担忧。独立战争之前美国的各个殖民地、也就是各州,相互间并非一个 统一的国家。独立战争胜利后,这十二个州要统一成一个国家并在1787年制定宪法时,他们担心其他各州会不会联合起来作出不利于自己州的法律。同样,当一 个人同意和其他国民按少数服从多数原则组织起来时,也会担心其他人会不会利用人多制定出不利于自己的法律。 ( http://www.tecn.cn )
他们当然也知道以这样的 原则加入一个社会体会给自己带来很多好处,可是会带来什么坏处呢?到底是好处大还是坏处大呢?能不能我加入这个社会体,只要好处不要坏处呢?当少数服从多 数原则给我带来了好处,我就支持这一原则;当这一原则给我带来了坏处,我就反对这一原则。这样做行不行呢? ( http://www.tecn.cn )
托克维尔在《美国的民 主》上卷第二部分第七章“多数的暴政”中说:我认为必然有一个高于其他一切权力的社会权力;但我又相信,当这个权力的面前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止它前进和使 它延迟前进时,自由就要遭到破坏。我认为“人民的多数在管理国家方面有权决定一切”这句格言,是渎神的和令人讨厌的;但我又相信,一切权力的根源却存在于 多数的意志之中。我是不是自相矛盾呢? ( http://www.tecn.cn )
当一个人张三和别人发生 社会关系、建立社会规范时,一定是有风险的。如果有了稳定的政治制度,不论是君主制、贵族制、君主立宪制、联邦制、民主制,张三的权益都可能受到损害。而 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治制度,就像今天的各国之间一样,张三的权益同样可能受到损害。一个国家发生了经济危机,别的国家可能袖手旁观;非洲那么多国家那么 穷,美国也无动于衷;巴勒斯坦人仇恨以色列人,以色列人也敌视巴勒斯坦人;美国和前苏联则差一点爆发毁灭人类的核战争。 ( http://www.tecn.cn )
所以,一个人被抛到这个 世界上,就是在进行一次危机四伏的旅程。他必须全力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但也有很多时候无能为力。和别人达成社会政治生活方面的民主程序,把民主程序作为社 会政治的最高规范,就是他把握自身命运的一次重大努力和成果;但这绝不意味着张三从此就可以一劳永逸、高枕无忧了。一个国家的人民选择了民主政制,绝不意 味着他们就此走上了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开始实行民主政制仅仅意味着他们的福祉在现实性上比以前有了一定提高,仅此而已。那么能不能设计出一种政治制度, 使得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地接受、奉行,而且它所作出的决议能使每个人都心满意足、能使大家都皆大欢喜?这种制度就像长生不老的仙丹一样,是不可能有的。所以 一个人即使和别的社会成员都同意把民主程序作为最高规范,他也不能有丝毫放松,他仍然必须不断加强自己的互利性与争利性力量,为自己谋利益、争权利,否 则,他仍然可能会生活得很惨。 ( http://www.tecn.cn )
很多主张某种社会规范方 案的哲人,都有一种绝对化的思维习惯,他们认为自己所力挺的社会原则是绝对真理,一旦实行就将带来普遍福祉。当他们发现这样的原则极难被发现发明时,他们 就开始幻想,提出一些只有在幻想中才有意义的原则。比如幻想一个清正廉洁的清官,或一个绝对正义化身的最高法院,或一个体现永恒正义的宪法。说这些是幻想 就是说它们是不可能实现的。这些哲人对自己的“提案工作”提出了过高的要求,这种过高的要求既损害了提案的真理性,也降低了提案的实践意义。 ( http://www.tecn.cn )

第二,把民主制作为最高合法性所在,是当条件具备时,我们在现实中所能实行的最好程序性规范。

我们不能说:多数人的意愿就是所有人的意愿,多数人的利益就是所有人的利益。的确,按照民主制的少数服从多数原 则,多数人群体确实可以漠视或者否定少数群体的权益诉求;这时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民主带来了不正义。但为了保持整体的正义效应,我们又应该保持民主 程序,然后通过多数人觉悟提高,去满足少数人的诉求。多数人之所以有可能觉悟提高,是因为一昧压低少数者权益诉求,一是会损害他们对自己的互利性贡献,二 是会招致他们的消极反弹。 ( http://www.tecn.cn )
为什么在互利性的现代社 会中,必须把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程序作为最高程序?因为任何一个社会规范,要在现实中真正得到实行,就必须解决“谁说了算”这个问题,并把这个问题作为最 高规范。或者是国王说了算,或者是贵族们说了算,或者是多数国民说了算。如果一个社会体中谁说了都不算,那就只能是无政府状态。 ( http://www.tecn.cn )
能不能这样:谁说了都不 算,而是某种观念说了算?比如谁说了都不算,大家就是不能随地吐痰。这种说法只能是一种空谈。如果今天的美国人大多认为随地吐痰挺好,有人出来命令大家不 能这样做,并组成纠察队沿街巡逻,美国人会先把这些纠察队抓起来。如果一千年前的中国,有人认为不管谁说什么,就是不能随地吐痰,并也组成纠察队沿街巡 逻,可是当时的皇帝觉得随地吐痰挺好,于是也会把这些纠察队抓起来。 ( http://www.tecn.cn )
因此,任何规范要得到实行,就必须得到当时社会上最有力量的人或人群的支持。或者是国王、或者是贵族、或者是多数国民。这是社会政治生活最高的现实,对这一现实的确认方式,就成为最高的社会政治规范。 ( http://www.tecn.cn )
因此,在互利性占主导的现 代社会中,民主就是最高的社会政治规范。虽然这并不能保证所有人的利益,甚至会给某些人造成严重伤害;但是,如果不把它作为最高规范,会带来更多的负面社 会效应。当作为最高社会政治规范的民主制定了某些法律,从而带来了一些不正义、弊端,人们应该在保持民主的最高性的前提下,修改乃至废除这些法律。 ( http://www.tecn.cn )

第三,如何在坚持民主程序的最高性的前提下,尽量减少不正义和社会弊端。

做法有很多,其中,均衡照顾各方利益应该是政治生活的一个基本原则。比如有6个小孩玩游戏,其中4个主张玩官兵捉 强盗,2个主张玩捉迷藏。简单地按照民主原则,就会大家一起玩官兵捉强盗,可那样会有2个孩子不高兴,那又会导致大家玩得都不尽兴,所谓一人向隅、举座不 欢;更何况是两人向隅呢?所以更有利于达成均衡态的规则似乎是:先玩或多玩官兵捉强盗,后玩或少玩捉迷藏。这就要求那4个孩子具有这样的政治意识,不要以 为自己是人多的一方,就志满意得,以至于造成多数小孩暴政。政治哲学家久利在《多数人暴政》中还举了一个例子(Guinier,1994),美国学校里新 年舞会演奏的曲目,都是由学生投票决定;如果一个中学9/10的学生是白人,其余的是黑人,那么在其新年舞会上演奏的,就不应该全部是白人舞曲;占绝大多 数的白人学生,不应该在投票时只考虑自己的爱好,这才是白人学生出于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理性选择。当然,在上述例子中,如果多数一方并不想从少数一方那里获 得合作性好处,就不会愿意使用上述均衡原则;可是一个人为什么要拒绝对自己更有利的做法呢?仅仅因为无法克服自己的鼠目寸光? ( http://www.tecn.cn )
现代社会是多元社会,一 个人可以在这个事项上属于少数派,但另一个事项上则属于多数派,所以权益不会受到很大压抑。但也可能存在某个少数人群体,始终处于少数派地位,这就要求多 数派充分考虑他们的利益和意愿,久利提出一个“轮流原则”(principle of taking turns)。多数派多获得一些权益,或次序靠前;少数派少获得一些权益,或次序靠后;这一原则要优于赢者通吃原则,更符合自我治理、公平、协商、妥协和 利益一致性等现代政治的核心理念。 ( http://www.tecn.cn )
总之,一方面保持民主作为最高程序的地位,同时通过这一程序尽可能制定出均衡满足各方利益的内容性规范。

我们的目的是要寻求确立最好的社会组织规范,它能带来最大的凝聚力,它将使所有社会成员充满积极性地投身到社会政 治的决策之中,所有人的权益都能在这一决策中得到表达,所有人都致力于共同利益的建设之中。这种社会组织规范是一个由多个规范组成的系统,在其中,民主程 序是具最高合法性的规范,但绝非规范系统的全部。 ( http://www.tecn.cn )
我们说这样的规范是“最 好的”,但没有说它们是“完美的”。在人类社会前行的路途上,我们在每一个特定的时空点所设计实行的规范,充其量是在这个时空点“最好的”。我们不可能在 某个时空点设计实行了一套“完美的”规范,完美永远只存在于我们现实到达的社会状态的下一站,从而使我们永远摆脱不了对现实的不满、对完美的垂涎。 ( http://www.tecn.cn )
让我们把现代社会比作一 只在大海中破浪前行的大型帆船, 那么互利性的分工协作是它的主体,充分的公共讨论是它的白色风帆,以民主为核心的程序性规范是它的左排桨;生命权、财产权、追求幸福的权利、市场经济规 则、公平、均衡满足每个成员的利益、罗尔斯的正义二原则等等内容性规范,是它的右排桨。四者缺一不可,相互促进。在同舟共济之中,每个人的正面生命体验都 得到越来越大的满足。 ( http://www.tecn.cn )
这四者同样是中华民族前行的利器;因此,建好我们的帆船、竖起我们的风帆、打造我们的船桨,将使我们更快更好地航行。 ( http://www.tecn.cn )

参考文献:
1.James Madison, . from the Federalist, B.Wright ed.1961. 转引自Thomas E.Patterson, , McGraw-Hill, A Division of the McGraw-Hill Company ,1997.Appendixes, p33. ( http://www.tecn.cn )
2.萨拜因,《政治学说史》,刘山等译,商务印书馆,1986年6月第一版。1002页。
3.阿瑟•林克,威廉•卡顿,《一九零零年以来的美国史》,刘绪贻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6月第一版。第一册,17页。 ( http://www.tecn.cn )
4.Peter Jones, , from the Nature of Political Theory, D.Miller and Seidentop, eds. Copyright ©1983. ( http://www.tecn.cn )
5. 达尔,《民主理论的前言》, 顾昕、朱丹译,三联书店,1999年1月第一版。
6.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 董果良译,沈阳出版社,1999年9月第一版。上卷,313~317页。
7.Lani Guinier, ,The Free Press, Copyright © 1994 by Lani Guinier.( http://www.tecn.c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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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1月5日星期三

抢劫,也可以是合法的?

在深山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名为大驴的村子,住着一百户人家。

这一百户人家当中,有六十五户是以抢劫为生。 馀者是渔民,农民,商人与巧匠。

由于这村子的大多数人(majority) 是做无本生意的, 所以有一个怪法律,就是“抢劫,不是一种罪行,而是一种协助落后贫民谋生的合法行为”。

这怪法律属于敏感课题,少数人(minority)被禁止公开讨论。

尽管渔民,农民,商人与巧匠等受害人不认同该法律,可是由于以抢劫为生的人民占大多数,所以这怪法律就一直无法被废除,而保留至今。


目前,有两大疑问一直困扰着大家: -

(一) 在一人一票的(伪)民主制度下,大多数人(majority)是否可以名正言顺的欺压少数人(minority)?

(二) 如何能让那‘既得利益者’自动放弃这偏差的法律?

2008年11月3日星期一

马哈蒂最怕这一点

马哈蒂最爱借助操弄种族紧绷情绪来转移众人对巫统党争的注意力,并以镇压党外异议份子尤其是反对党人士的手段,来阻遏反对党对分裂的巫统见缝插针,顺道一举威慑党内的敌对派系,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紧张的族群对立关系, 其紧张程度如果是在马哈蒂能掌控的范围,那么情势就对马哈蒂有利。


如果族群对立紧张局势失控,譬如执政巫统的部长或首相被暗杀/刺杀,那么情势是一拍两散。


马哈蒂最怕这一点。因为他也怕他儿子被暗杀。

巫统领袖都怕这点。

我并不鼓励暴力。 可是如果巫统继续压迫人民与煽动族群对立,那么没有人胆敢保证此事不会发生。

吹响对抗马哈迪主义复辟的号角

吹响对抗马哈迪主义复辟的号角

余福祺 | 11月2日
1987年10月,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大规模反对教育部委派不谙华文的教师担任华小四个行政高职,遭到以现任副首相纳吉为首的巫统青年团强烈的反击。
1987年10月17日,巫青团在吉隆坡拉惹慕达路体育场(Stadium Jalan Raja Muda)召开万人
马来人团结大会。据报导,时任巫青团长的纳吉便是在当晚高举马来短剑,发出遗臭至今的极端言论——扬言要用华人的血来血洗手中的短剑。
10月27日,在华小高职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前首相马哈迪以内政部长职权,指示警方援引《内安法令》逮捕106名朝野政党领袖、华教人士、环保分子、 社运分子和宗教人士等,并在随后勒令中文《星州日报》、英文《星报》(The Star)以及马来文《祖国报》(Watan)3份报章停刊,引发了举国上下的震惊与恐慌。
马哈迪抵御内部挑战的盘算
事 后,许多评论人皆认为,马哈迪策划大逮捕行动的主要盘算,其实并非真的是为了要平息当时看似紧张的族群对立关系,而是因为当时巫统正面临马哈迪上台以来最 严重的党争,他需要借助操弄种族紧绷情绪来转移众人对巫统党争的注意力,并以镇压党外异议份子尤其是反对党人士的手段,来阻遏反对党对分裂的巫统见缝插 针,顺道一举威慑党内的敌对派系,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1987年一直延烧到1988年的巫统党争,开启了充满高压统治色彩的马哈迪主义之序幕。马哈迪主义统治手段最显着的特色就是严管媒体、摧毁司法独立,让扮演第四权角色的媒体和贵为三权支柱之一的司法沦为马哈迪党国权力的附庸。

进一步摧毁大马司法独立

马哈迪最令人惊悚的破坏司法独立手段,在于1987年巫统党选过后,高庭在一场党选诉讼案中基于巫统拥有幽灵党员,触犯《1966年社团法令》而宣判巫统为非法组织后的所作所为。
当时在第一时间成立“新巫统”来接管“原巫统”之党产的马哈迪,为了确保之后的法庭判决不会违背他的旨意,劝告最高元首撤除了当时展现独立司法精神的最高法院院长敦沙烈阿巴斯以及其它数名资深法官的职务。(详情请参阅:【
哇此一生:为1998年司法危机翻案?】)
同时修法加强媒体钳制
至于,马哈迪严管媒体,戕害媒体独立编采自主权的作风,则在茅草行动次年开始表露无遗。国阵政权在1988年对《1984年印刷及出版法令》进行修订,加 入对印刷公司和出版商更严苛的管制条文,包括要求他们每年更新出版与印刷执照;倘若他们的执照被吊销,内政部长的决定将是最终的的决定,印刷或出版商不得 以法律途径上诉高庭;换句话说,法庭完全丧失了对部长的决定进行司法审核的权力。这一个修法,是马哈迪主义戕害媒体自主和司法独立的“二合一”经典例证!

马哈迪主义将借尸还魂?

当 纳吉即将从现任首相阿都拉手中接过国家最高行政首长的消息在本月传出后,国人无不担心马哈迪主义的复辟。一向和马哈迪水火不相容的行动党国会反对党领袖林 吉祥更是高调借题发挥,暗讽马哈迪将会主导纳吉接任首相后的行政布局和政策决定,充满威权色彩马哈迪主义将会借尸还魂。
无论如何,巫统的党意,尤其是其权力的布局与操盘逻辑,往往是不需要理会民意的。正在积极竞选巫青团长职的马哈迪公子慕克里兹在受询“马哈迪主义即将重返”的
看法时,便大剌剌的表示,这完全没有问题,他愿支持任何强化经济、稳定国内政治局势,以及杜绝种族课题的改革方案,更乐意看到其父马哈迪重返巫统,继续为巫统作出贡献,为巫统带来正面的影响。

纳吉从未对其极端言论负责

马哈迪主政马来西亚22年,直至2003年10月31日下台至今,从来不对任内破坏国家司法建制、操控党国机器来冷血镇压 党内政敌和党外异议人士,并在任内后期挥霍国本拯救朋党的作为表示过任何歉意;其钦点的隔代接班人纳吉也一样,对其担任巫青团长期间的极端言论从来不必负 上任何言责。
纳吉阵营的崛起,以及两人的结盟,将会是马来西亚会否面临
民主退潮以及言论空间紧缩的巨大挑战。10月26日,人们企盼其动向已久的纳吉阵营政治风向据点,纳吉的政治老本营北根(Pekan)终于亮出了底牌,宣布提名马哈迪的公子慕克里兹竞选巫青团长一职。
从不遮掩对巫统旧势力旧作风之推崇的两股势力已经正式在台面上宣布结合,马来西亚人民对抗马哈迪主义复辟的号角必须要随之响起!



http://www.thefreemedia.com/index.php/columns/22260

哈佛MBA经典案例”——卖猪(转载,少儿不宜)

一男赶集卖猪,天黑遇雨,二十头猪未卖成,到一农家借宿。
    少妇说:家里只一人不便。
    男:求你了大妹子,给猪一头。
    女:好吧,但家只有一床。
    男:我也到床上睡,再给猪一头。
    女:同意。
    半夜男与女商量,我到你上面睡,女不肯。
    男:给猪两头。
    女允,要求上去不能动。
    少顷,男忍不住,央求动一下,女不肯。
    男:动一下给猪两头。女同意。
    男动了八次停下,女问为何不动?
    男说猪没了。
    女小声说:要不我给你猪……
    天亮后,男吹着口哨赶30头(含少妇家的10头)猪赶集去了……
  
  哈佛导师评论:要发现用户潜在需求,前期必须引导,培养用户需求,
因此产生的投入是符合发展规律的。
  
  
  (加强篇)
  另一男得知此事,决意如法炮制,遂赶集卖猪,天黑遇雨,二十头
猪未卖成,到一农家借宿
    少妇说:家里只一人不便。
    男:求你了大妹子,给猪一头
    女:好吧,但家只有一床。
    男:我也到床上睡,再给猪一头。
    女:同意。
    半夜男商女,我到你上面睡,女不肯。
    男:给猪两头。
    女允,要求上去不能动。
    少顷,男忍不住,央求动一下,女不肯。
    男:动一下给猪两头。女同意。
    男动了七次停下,女问为何不动?
    男说:完事了~~~女:......
    天亮后,男低著头赶2头猪赶集去了......
  
  哈佛导师评论:要结合企业自身规模进行谨慎投资,谨防资金链
断裂问题。
  
  
  又一男得知此事,决意如法炮制兼吸取教训,遂先用一头猪去换
一粒伟哥,事毕,天亮后,男吹着口哨赶38头(含少妇家的18头)猪
赶集去了……
  
  哈佛导师评论:企业如果获得金融资本的帮助,自身经营能力将得
到倍增。
  
  
  知道此法男多,伟哥供不应求,逐渐要2头,3头猪换一粒伟哥。
  
  哈佛导师评论:这就是通货膨胀
  
  当猪价格涨到16粒一棵的时候,哈佛导师评论:该男已经进入
边际成本,除了拥有对自身能力的自信和未来良好愿望以外,
实际现猪流已经为零。
  
  但换猪男越来越多,卖伟哥的决定,扩展生产能力,推出一种
次级伟哥,如果你缺一头猪,只要你承诺可以到该女房中一夜,
就可以先借,事成后补交猪款,这个方法大大促进了伟哥销售。
  
  哈佛导师评论:这就是贷款,让企业可以根据未来的收益选择
借支流动资金。
  
  
  伟哥专卖店后来在即使你一头猪都没有,只要你承诺可以到该女
房中一夜,就可以先借,事成后补交猪款。
  
  哈佛导师评论:这就是金融创新,让现在的人花未来的钱,反正
等你老了未来的钱你也花不动。
  
  
  消息一出,换猪男越来越多,有人找伟哥专卖店,这个项目
太好了,我们把它变成优质基金,对外销售债卷,你们也就可以
分享我的收益,如何?
  
  结果伟哥专卖店觉得甚好,于是该公司把换猪男分三类,
第一类是拿现猪换的,第二类是一部分现猪贷的,
第三类是完全没有现猪借的,发行三种债卷。
大家踊跃而上。纷纷购买伟哥专卖店的债卷,伟哥专卖店生意太好,
就把债卷销售外包给另外一家公司运作,该公司也一并大发其财,
公司越做越大,甚至可以脱离实际伟哥销售情况来发行,给自己
  和伟哥专卖店带来巨大的现金收益。
  
  哈佛导师评论:这就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从实体经营到
资本运作,经济进入了更高的层次。
  
  为了防止自己债卷未来有损失,该公司决定给它买上保险,这样
债卷销售就更容易,因为一旦债卷出现问题,还可以获得保险公司
的赔付,哇,债券公司销售这下子太好了,保险公司也获得巨大
平白无故的保险收入。
  
  哈佛导师评论:这就是风险对冲,策略联盟,提高了企业的
抗风险能力,也保护了消费者利益。
  
  
  换猪男太多,排长队等待,该女无法承受,说老娘不干了,我搬家,
一时间有无数拥有伟哥的欠猪男。
  
  哈佛导师评论:这是个别现象,属于市场的正常波动,不会影响
整个经济。
  
  
  结果该女迟迟不肯搬回。一部分欠猪男没有收入,只好赖帐,
结果大量债卷到期无法换现猪吃,债卷公司一看,
一粒伟哥16头猪,这哪里还得起,宣布倒闭。
  
  哈佛导师评论:这是次贷危机,不会影响整个金融行业。
  
  
  哪里晓得债卷公司还把债卷上了保险,保险公司一看,
这哪里赔得起,于是也宣布要倒闭。
  
  哈佛导师评论:这是金融危机,还不会影响整个实体经济。
  
  
  后文:据说该女已搬到XX国定居。